第(1/3)页 晨光斜斜地切进听雪堂,像一把薄刃,划开昨夜未散的沉寂。苏晚盘膝坐在案前,指尖在木几上轻轻一划,凉意顺着指腹爬上来,像是昨夜那道黑影留下的余温。窗外风动,檐铃轻响,叮——一声,又没了,像她那句“还债”落进深井,连个回音都沉得看不见。 可她知道,那一句话,已经砸穿了首辅府最深的地底。 崔九走了,走得干脆利落,连个背影都没留下。 但苏晚不在乎。 顾昭之,那个手握天下权柄、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男人,一定会查。 她不急。 “陈嬷嬷。”她声音不高,却像一片雪落进炭盆,屋里瞬间静得连呼吸都轻了。 “小姐?”陈嬷嬷应声进来,脚步迟疑,裙角蹭着地,像是踩在刀尖上。她总觉得,这屋里的风,比往日冷了几分。 “把我房里那几箱旧账册抄本取来。” 陈嬷嬷一愣。那些账?都是小姐嫁进顾府前,苏家管账时留下的东西,全是些绸缎、瓷器、香料的流水,早该尘封了。 可她不敢问,低头退下,脚步匆匆,像身后有鬼追。 木箱抬进来时,磕在门槛上“咚”地一响,震得地面都颤了颤。 苏晚挥手屏退下人,亲自开箱。 一股陈年纸墨混着樟脑的味儿扑面而来,她没躲,指尖直接插进泛黄的纸页里,翻得飞快,纸页簌簌作响,像蛇在草里穿行。 原主记账的本事,如今成了她最锋利的刀。 她的目光扫过一笔笔采买,最终,钉死在三行字上—— “大宁历,元启三年,七月初七,购西域安神香十斤。” “八月初七,安神香十斤。” “九月初七,安神香十斤。” 一月一买,雷打不动。 苏晚的唇角缓缓扬起,舌尖抵住上颚,尝到一丝铁锈味——那是恨在烧。 这香,宫里都限量,专供太后安神用。 一个权臣,为何夜夜靠它入睡? “果然,”她指尖重重压在“安神香”三字上,留下一道白痕,“你睡不着。” 而她,就是他再也醒不来的梦。 与此同时,顾昭之的书房,烛火燃了一夜。 灯芯“噼啪”炸开一朵火星,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像藏在暗处的鬼。 他没合眼。 案上摊着两份卷宗。 一份是崔九连夜送来的密报,上面记着苏晚昨夜说的每一句话,字密如蛛网,缠得他心神不宁;另一份,是顾家尘封十五年的密档,纸页泛黄,边缘卷曲,像枯死的叶子。 逃亡路线,从破庙到渡口,分毫不差。 藏身地窖的腐木,她身上那股劣质胭脂味——掺了杏仁油的便宜货,他记得。 还有那件血衣,她用红线缝补,打结是三角形…… 桩桩件件,竟和密档里写的一模一样! 最让他心口发紧的,是那道伤。 他猛地抬手,按住左肩。 那伤,每逢阴雨就钻心地疼,太医说是箭创,可他自己清楚——拔箭时,那撕肉裂骨的痛,绝不是普通箭头能造成的。 “倒钩状……”他低声念着,声音哑得像磨刀石,眼里风暴翻涌,烛光在他瞳孔里跳动。 这个秘密,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她,怎么知道的? 难道……真是她?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