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遗忘-《余烬之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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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6章  遗忘

    这是出发后的第几个昼夜了?弗洛基有些记不清了,他只是呆呆地望着远处升起的白昼,感受着温暖的日光,将他的身影照亮成灰白。

    “你为什么这么渴望呢?”

    耳边响起了隐约的幻听,似乎有女人在询问着什么。

    “大海的另一边有着什么,真的很重要吗?说到底那也只是另一片无聊的大海而已,又何必倾注你的一生呢?”

    女人轻揉着弗洛基的脸,试图将他这皱起的眉头抚平,可无论她怎么用力,弗洛基依旧板着脸,这些皱纹就像伤疤一样雕刻在了脸上。

    弗洛基艰难地前进着,在他的身前能看到洛伦佐与疫医的身影,绳索将他们连接在了一起,保证对方都处于视线之内。

    他的皮肤开始皲裂,耳旁不断地响起女人的轻呢。

    弗洛基清楚,这是被力量影响的迹象,用洛伦佐的话说,逆模因实际上也可以理解为成一个反向的“侵蚀”,这样理解的话,发生什么,弗洛基都不觉得意外。

    好在现在他只是听到了纷乱的幻听,眼中还未出现幻觉。

    也可能是逆模因的影响,弗洛基的发觉自身的异化延缓了许多,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至少他的预计寿命要比之前长出那么一截。

    不知何时黑天使已经越过了他,而这些家伙都没有意识到弗洛基的倒下。

    他迷茫地看着前方,弗洛基不清楚自己是否还要固执下去。

    如果按照维京人的神话来看,命运三女神编织了一个人的命运之线,而现在弗洛基的命运之线已经中断,抹除的力量从起始点向着终点而至。

    人类能观察物体,是因为光映射在了物体之上,反射出了物体的颜色,映照在我们的眼中,而当这个物体被逆模因感染时,即使我们看到了它,也无法识别它的存在。”

    到处都充斥着刺眼的辉光,光芒使人心安,但见识了这么多后,弗洛基倒觉得这里变成了纯白的地狱。

    “我觉得你没必要这样,或许这里并非被逆模因覆盖着……”

    疫医几乎要惊叫出来了,洛伦佐已经被逆模因影响了,他甚至开始遗忘“雪”的存在。

    白茫茫的冰雪沙漠之中,三个渺小的身影疲惫地前进着。

    记忆开始褪色,变得和眼前的世界一样,只剩下了单调的灰白。

    将希望寄托于跟在后方的黑天使,但紧接他便用视线的余光看到了那些巨大的脚印。

    “你是疫医,我是洛伦佐·霍尔莫斯。”

    洛伦佐无奈地说着,然后伸向了身后的腰包,但却摸了个空。

    弗洛基想喊出他们的名字去呼救,可突然间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剩下了呜咽的声响。

    基石不断地解体,弗洛基惊恐地向后退去,可长廊已经来到了尽头,他无路可退。

    巨大的惊恐在内心炸裂,弗洛基失去了对手臂的知觉与控制,他有些慌张,用仅有的理智镇定下来,在彻底丧失知觉前,弗洛基抓住了身前的绳索,却发现绳索早已断裂,看向前方,洛伦佐与疫医的身影也早已消失。

    “这种东西真的有用吗?逆模因对于你们而言应该是完全超越认知的东西。”

    洛伦佐想起了从前,他又惊又喜,自己还没有遗忘这段记忆。

    “这东西就像一个黑箱,我不知道其原理,只能像个原始人一样,别人做什么,我就跟着做,祈求这样能有些效用。”

    “没什么感觉,我都分辨不出注射前后的差异在哪。”

    这种感觉糟糕极了,是比死亡还要绝望的抹杀。

    “就像一个人从你身边走过,你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却又被阻断了认知,你下意识会将其识别为扰动的风。”

    “不然呢?”

    洛伦佐向着疫医问道。

    “世界尽头并非是无人踏足的,早就有人在那里建立起了高高的壁垒,我这么多年的执着,只不过是在走旧人的道路而已。”

    “你当然分辨不出差异了,疫医。”

    疫医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答案,只能随意地回答着。

    一瞬间弗洛基脑海中的幻听消失了,他发觉自己的手掌变得逐渐僵硬。

    弗洛基有些悲伤地说道。

    “每个人都会死,毫无意义地死去,甚至说我们生来就是毫无意义的……可我不想这样,我觉得评判一个人的价值,就是因他的死亡,会促成什么。”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弗洛基迈停下了步伐,看了看这四周的景色,在这种种的影响下,再加上四周这单调乏味的景色,弗洛基已经隐隐失去了时间感,认知开始模糊,他有些记不住自己前进多久了。

    弗洛基就像站在一条悬空的长廊上,他站在长廊的终点,望着从起始点蔓延过来的坍塌,他记忆的基石都在一点点地崩溃,坠向下方的无尽深渊之中。

    弗洛基的灵魂哀嚎着,可无人能听到他的哭声,构筑“自我”的一切都在倾倒。

    就像视觉。

    逆模因的影响范围内,所有和“弗洛基·威尔格达森”有关的信息都在被抹除。

    “或许吧,可那太难了,能在历史上留下印记的人,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呢?”

    疫医傻愣在了原地,然后破口大骂。

    他试着移动自己,可双脚就如同失去知觉的双手一样,不听使唤,他遗忘了该如何行走,只能如同蛆虫一样在地面上挪移着。

    这是一次永无止境的旅程,他们会一直前进,但不会死去,永远徘徊在这白色的沙漠之中。

    不……不仅是挫败感那样,就像疫医之前和自己讲过的那样,疫医自认为已经是超越人类的存在了,他之前所犯下的罪行,在他的认知里根本算不上罪行。

    疫医刚想回答说他能,可随即他便意识到了洛伦佐问题的荒诞与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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