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童年的记忆-《可南的悲剧人生》
第(2/3)页
父亲去世后,可南家的劳动全靠可南的母亲和大姐。二姐十三岁,也要跟着干。那时侯一个村是一个生产大队,村里的农户们分成几个小生产队。村里劳动都是关于农业。春天种庄稼,夏天除草,秋天收获,冬天就挖水库,修水渠。那时没有机械,只有人工。劳动工具也简单,常见的就是镢、锨、锄、镰刀、犁、耙、耩子、手推独轮小胶轮车、驴拉的排车。过了正月十五生产队就组织劳力用手推小胶轮车把队里的牛场、猪场里的粪推到坡里的各块地里。然后牛拉犁铧耕地,拉耙子整地。男女劳动力拿铁锨整地边。然后用铁锨剜坑种花生、栽芋头。到了夏天用锄头锄草。秋天用镢刨花生刨芋头。冬天会去挖水库修水渠,或者翻地整地,偶尔修农村公路。春天、夏天和冬天的劳动都是集体进行。秋天的收花生是集体进行,收芋头的劳动有一半是需要以家庭为单位进行。就是生产队集体刨芋头,然后把芋头堆成堆,再用大称称出来,分给各家各户。刨芋头分芋头都是在白天。晚上分到芋头的各家各户在提灯的光线下镲芋头。镲芋头用镲板子。镲板子就是一个宽约二十厘米、长约五十厘米的木板中间安装一个铁镰刀头。到了收芋头的晚秋季节,一到晚上,各村的各个方向的坡里就响起嚓嚓嚓镲芋头的声音。水萝卜样的芋头碰在铁镰刀头上,发出脆脆的分解开成片的声音。大姐和可南的母亲参加完白天的集体劳动,晚上接着镲芋头。二姐呢,就把镲成堆然后满地撒开的芋头片再一片一片摆开,不能有两片或者更多片叠在一起的。那时镲芋头,人们还不晾晒在芋头地里,而是把分得的地瓜用手推小胶轮车运到不能种庄稼的麻裹石岭地上,在那里镲、摆、晾晒干。
那个年代有的农户有小胶轮车,有的没有。可南家就没有。这给可南本来就缺劳动力的家庭又增加了劳动量。没有小胶轮车就只能用藤条的挎篮抬。一挎蓝芋头就有一百多斤。姐姐和可南的母亲的肩膀常常被扁担压得又红又肿。
可南弟兄四个不能干活,不能镲芋头也不能摆芋头片。可南的母亲就把可南弟兄四个放到她们身旁,然后用棉袄盖上,让他们躺在地里睡觉。也有时候就把小弟兄四个放到邻居李奶奶家里,让她给照看着。
可南是人口多劳力少的家庭,在可南队里是特殊情况,是为数不多的。所以周围别的人家镲完芋头走光了,可南的母亲和姐姐还没有镲完。在绝大多数人走了之后,深秋的野外空旷、寂静、天地之间到处漆黑一片。可南的母亲和姐姐都是深受农村鬼文化熏染的。所以她们就害怕野外的坟地、荒草丛、树林、黑石橛子。她们害怕那种寂静,也害怕树林里猫头鹰的叫声。
“ 没有人过来问一声。没有。没有人过来看看您娘们几个死了还是活着!”可南的母亲在可南长大后恨恨地告诉可南说。
、 “那年在东沟,夜里阴天要下雨,你两个姐姐去抢收地瓜干。我在家里看您弟兄四个。您二姐看见您二叔和他儿在岭上不远的地方。他们爷俩抢收完自己家的就走了。明明看见了您姐,也不过来问问自己的侄女还用不用帮忙。您二姐过沟时摔倒了,膝盖都摔烂了。您大姐回家就骂二闷子不是好熊!”可南的母亲对可南说,“我多咱都不承认您二叔是个好人!”
还好,那些年可南家吃平均,吃平均就是吃照顾,就是大队里让可南家的收入保持在队里所有农户的中间水平,不至于让可南吃不上饭穷的去要饭。那些年,在农村真有许多要饭的。在可南童年的记忆中,他们手里拿着一个布袋、一只多少天没有洗的不干净的瓷碗,穿着破烂的带补丁的衣服,无论冬夏春秋,往来于各个村落的路上,相见于村子的大街小巷,挨家挨户地要。唯恐落下一家。
“大娘给点么吃吧!”常常是这种心酸的、乞求的声音。
可南家一次没有拒绝过那些要饭的, 娘和可南总是给他们多几片地瓜干,可南家也只有用这打发要饭的。
4
那些年没有种菜的大棚,不象现在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新鲜的蔬菜,也没有冷藏技术。那时候生产队会分给每户村子边上的几分平地做菜园。所以春天农历四月后,可南就能吃上小白菜、菠菜、小葱。都嫩嫩的,象水洗过一样的颜色。夏天就吃上长豆角、黄瓜、大蒜等。秋天就吃土豆、大白菜、萝卜。秋天的蔬菜在冬天存不几天。冬天吃什么菜呢,就吃用萝卜干和很多盐煮出来的咸菜。用牙咬一点点咸菜,再咬一口地瓜干煎饼。有时候可南上小学回到家里,饿了就往煎饼里抹上点花生油,再抹上咸菜沫,大口大口的地吃,觉得这种吃法美味极了!肉是一年吃不上几次,吃几次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南记得可南一家七口在冬天围着热气腾腾的大锅小灶吃饭的情景:可南的母亲盛到一片肉了,舍不得吃就叨给挨着她的一个孩子,孩子也很懂事,他(她)也不吃,接着传给下一个,下一个孩子再传,最后又传到可南的母亲碗里。可南的母亲说,可南活这么大了,什么没有吃过呀。说着就给最小的弟弟吃了。有时候可南也很谗,比如家里找堂叔们给可南家盖房子,晚上那顿饭可南小弟兄几个是要等的,堂叔们在那里吃,可南小弟兄几个就坐在那里看,或者躺在床上装睡觉。等着他们吃完,可南小弟兄几个就吃点剩的好东西。但是有肉的菜和贵的菜比如豆腐皮、藕等菜堂叔们吃剩了,可南的母亲也不给可南小弟兄几个吃。因为盖房子不是一天两天,她要把这些菜藏到缸里,用花生饼等重物盖上,等到下顿掺到新炒的菜里。“一时不算计一时穷”可南的母亲常说。房子盖完了,她会把剩下的白面馍馍卖给卖馍馍的。吃不上这些难得的好吃的,可南也不抱怨母亲。可南总觉得大人做得对。
在可南看来,可南童年经历过一次家庭盛宴的,那是本家远一点血缘关系的二叔家的一只几十斤重的白猪病死了没有扔掉,二叔说给她娘们吧。可南家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肉呀!那肥肉真香。可南家吃了几天才吃掉。
关于童年时候的穿衣戴帽,给可南印象最深就是家织布。家织布就是又厚又黑的那种布。其名字来源很早吧。可南小时候还常见家庭手摇纺线车。把自己地里收来的棉花纺成线,再织成布,染成黑色。有的还印花,叫印花布。后来1978年改革开放后,农村里才见到华达呢、青纶。用它们做成裤子还用缝纫机锁上边。穿在身上,觉得美,觉得时髦。可是可南这之前穿家织布。一年四季都穿。那时候夏天没有凉鞋,没有背心汗衫,没有短裤。另一个深刻印象就是带补丁的衣服,现在四十岁以上的人,谁没有穿过带补丁的衣服呢。有句话叫“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国家落后啊,老百姓穷啊。
那时候不仅穷,而且穷忙。造吃造穿的工厂少,老百姓要自己造。一年到头,拾材捞火,缝缝布布。种地修水库手提肩挑,撅刨掀剜。今天的打工也是累,但是在改造生活改造国家上不是一个等级呀。
小时候上学,穿了棉衣棉鞋,戴了棉帽,还是年年冻破手脚,冻破脸和耳朵。而且还虱子跳蚤满身。现在哪有虱子跳蚤了呢。
第(2/3)页